其他句子图片 > 页面199

这一夜的种种,才是真正的生命科学。要恶,要稳准狠,才能不吃亏,不受罪,才能有地盘,有座位。火车是一座上大课的阶梯教室,一切“为人处世”的道理都在这儿吃一堑长一智,一切薄脸皮都迅速厚起来,有些是真厚,有些是挨了掌掴后的肿。

王沥沥一般游自由式。她更喜欢憋一大口气,钻入水中,游向池底。一整池的水在头顶,仿佛一床无穷大的、透明的缎子被,肚皮贴住瓷砖釉面,就像钻进被底。被子遮天蔽日,把一切隔绝在外。四周安静极了,只能听见吐气的声音,珠子似的气泡摇曳而去。这时她不是王沥沥。她没有名字,没有学历工龄房租,没有重量和体脂率,没有欲望,也没有忧喜。她只有水,她变成水。她化为一匹水,一朵水,一粒水,是藏在水里的一棵水,是酻入水中的一樽水,是插进水里的一页水。

照常理,你一定会爱它爱得心肝酥软,所有人都是这样,那种法术潜伏在你性别的基因里,只要你看它一眼就会发作。照常理,所有母亲都欢天喜地,你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?面对这种“淳淳娓娓”,她实在无话可说。几十万、几百万无形的人站在“常理”背后,雄辩非凡地否定她的坏心绪。“常理”是怎样一个妖怪?它是一条无所不能的舌头,像小孩子舔冰淇淋一样,一下一下把所有异常和例外舔得圆融、模糊。
